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Dover】分海 CH I - 5

Summary:当丧尸末日来临时,生活一团乱遭。而好巧不巧,他们都选择了对方。互相拉扯、互相折磨、互相依靠、互相思考。

Firends with benefits关系,互攻向




CH I - 5  争斗记忆

 

弗朗西斯被从回忆中扯出,不是因为亚瑟挣扎的气力,而是因为没有挣扎。

 

他的拇指下是跳动的脉搏,抵着指尖好像一团火焰在灼烧。他把手指收得愈紧,这团火焰便闪烁得愈发剧烈,却仍然以这个频率恒定地燎着他的手指——直到他松开手,亚瑟才猛地吸气,紧接着别过脸剧烈地咳嗽起来。弗朗西斯未曾往后退开空间,他们凑得近极了,激烈呼吸扰动的气流拂过他的脸颊,他闻到隐约的称得上让他恶心的腐朽气味。这味道从对方的身体中被呼出,萦绕在两人之间挥之不去,他感觉这似乎是一只外表完好的皮袋被他撕开一条裂缝,因此几百年的腐朽气味都倾泻出来,要破口大骂他无事生非。

 

他突然笑起来,这味道让他感觉熟悉,甚至让他没那么厌恶。

 

亚瑟捂着脖子上的迅速泛红的勒痕骂,一句话也咳成两句:“你有什么毛病?!”

 

弗朗西斯只管压着声音笑:“你狼狈的样子比装沉稳要好看一点。”咳嗽声渐渐平缓下去,笑声却接连不断从他喉咙里滚出来,愈演愈烈,直到弗朗西斯不得不将自己摔回座位免得支撑不住倒在英国人身上。

 

而英国人只管冷眼旁观:“现在舒服了?”

 

“你还是没有懂,不是吗?”弗朗西斯屈起手指抹掉眼角的泪珠,尘土在他的眼角狼狈地糊成一片,“你还记得后来你还说了什么吗,背信弃义的阿尔比恩?”

 

“我说那只猫咪昨天看到的时候都不动弹了,怎么今天又活蹦乱跳。你听了就去摸它,还因此被咬了一口。”亚瑟应得很快,语气里颇感自己被诬陷,“我记得最后一天的所有事情,但它们哪点惹到你了?”

 

“不是我们最后见面这天。”

 

“什么?”

 

“再之后,我们分别很久之后,你还和我通过一次电话——私人地。你还是不记得你说过什么?那我来提醒你。”弗朗西斯停顿了片刻。

 

“你说:再见,弗朗西斯。”

 

亚瑟勾起一点的嘴角凝固在原处,他张嘴似乎想要争辩,却犹如又被对方掐住了喉咙一般失语。而在他脖颈上收紧的无形绳索仍未停止,法国人只向他报以一瞥,复又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随着车辆重新发动的轻微响动,后者放轻了声音,柔和地好像只有这一句不愿意剑拔弩张。

 

“你问我来做什么,那你肯定不记得了。当时你挂断了电话,没给我留哪怕一秒钟。所以现在我得补全它,这是我的那一半告别:也和你再见,亚瑟·柯克兰。”

 

亚瑟呆坐在座椅上,他开始有些明白对方到底执着于什么需要自己解释的内容了。说实在的,那确实是一个不该拨通的电话,若非此刻被对方提起,他大概永远不会在那些混乱的记忆里整理出这件事。

 

“你怎么会记得?”他叹气一般问,“我自己都分辨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就好像是我从来都呆在那个基地里。”

 

“因为你还是一个国家。”弗朗西斯捏住他的肩膀制止他打断的意图,强硬地将他按回椅背,“嘘,嘘……我的记忆比你清晰得多,姑且先让我担任故事的旁白。”

 

那是在圣诞节的早晨、被那只其实已变异的小猫咬了一口那天之后的第三天又过192天。原谅这有些诡异的计数法吧,很多活下来的人都是这么在一个灾难性的日子之后掰着手指得过且过,能算出日期都足够表明这个人还有活下去的余裕。第三天是彻底爆发的那天,那种濒死又复生的现象不再是一种诡异的个案,它像是潜伏期的病毒突然开始爆发,紧接着迅速传染周围的人,即使军队与警察迅速介入,也只能绝望发现周围的战友已经成为携带者,自此以后秩序就开始崩坏。就像是站在深渊边的陡坡上不停地往下滑,所有的事情都经过我们身边滑向深渊直至消失。

 

“我们不是什么都没抓住。”亚瑟插话道,“中国曾经提出封锁策略,欧盟和美国也有安全屋计划,我们现在也能够解决那些游荡的丧尸。顺便一提,我还没有痴呆,你的叙述也抒情过头了吧。”

 

凭你现在这些记忆可不好说……行行行不是,你别乱动!没错,这些策略曾经是暂时有效的,这让我们撑过了第一个30天,但它们带来了更多的灾难——更有可能是祂们进化出了新的模式,因为我们听到了“声音”。

 

所有丧尸与潜在感染者都能听到那种无法言明的声音,每时每刻在耳边念诵无法理解的词句。丧尸们依靠这种声音集结合作;潜在感染者因这种声音致使感染进程极具加速,从心理与生理同时迅速摧毁着感染者,他们只要不到一个小时就能转化一个手臂上划破皮的感染者;而意识体身体的特性使得这些声音成为了无法脱离的噩梦。

 

接下来的你肯定分不清了——你和我都不是最早出现这种现象的人,国民更多的国家拥有更高的总感染率:先是王耀向我们发出警告,他指出这声音在影响我们的记忆,使得被感染后的记忆交错成一团乱麻。我们最后一次开会见到他时,半张脸上都爬满红色的纹路了。紧接着是好几份关于国家精神状况的紧急报告,医生们表示虽然感染状况大体与国民感染情况相关,但精神状况却会被这种声音影响,记忆力严重滑退、性情也会向丧尸的方向转变。这其实是丧尸化的普遍进程,只不过在他们这些长生种身上无限地延长而已。感染后的记忆被不断抹除,每天近乎茫然地苏醒,不在乎身边的情况,而只想要破坏周遭的生命。在这样的诱导之后不久,阿尔弗雷德……

 

亚瑟仰起头,像溺水者试图透出水面汲取氧气地深深呼吸:“不,别讲这一段,我知道阿尔弗雷德发生了什么。他是我弟弟,而且在这之后我也证明了我能够控制记忆,当时的论断并不完全。……抛开这些,之后的蜂群呢,它们什么时候命名这个称呼的?”

 

你当然能,我听说你每天拿刀子扎穿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记忆这件事,你对自己也真够狠心。他装作无意地瞥过那只戴着手套的左手。那里是否还留有未曾痊愈的伤口被一次次搅开的痕迹?弗朗西斯忖度片刻,还是没再多言。

 

在阿尔弗雷德消失之后不久。原本分照区域活动的丧尸群表现出了强烈的统一行动趋向,所有的指令整合由一个未知的主体发出,而其他所有个体之间共享了感官与思想。科学家们多半觉得这很像科幻片里的虫族,才给了这样一个名字。你受到很大的影响——其实我们都是,但你疯魔一般坚持想要把字刻在涨潮的沙滩上,一次又一次地用疼痛代替记忆。你灰白的脸色和一手的纱布把与会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也真奇怪你的上司竟然没觉得你彻底发疯了。那就是第192天,是最后一次联合国会议召开,会后我们通了一次电话。再之后你离开了你的政府……

 

“不对,我给你打过很多电话,在最后一次通话之前。”亚瑟双指用力按住太阳穴,他突然打断了弗朗西斯的叙述,连声音都有些压抑的变调。久违的记忆撑得他脑袋发胀,“我给你反复、反复地打电话,弗朗西斯……法兰西,你没有接。”

 

法兰西默不作声,如沉默的电话应答。

 

“为什么没有接我的电话?”

 

“所以我在你脑子里永远刻下的信息是永远不接电话?”弗朗西斯强打精神揶揄道。

 

亚瑟无言良久,久到弗朗西斯以为他不会再就这个话题说一句话。正如他离开欧盟,正如他为了所谓的自身安全切断了海峡隧道、甚至切断了一切和欧陆的交通渠道,正如他们在192天的会议最后,英国面对所有关于他所作所为的质问都一言不发,他一定知道什么,可他只是垂着眼睑等待提问者放弃。然而这次他说出口了。

 

“我记下的是你在电话里的声音。”亚瑟说得很慢,他的掌心好像又开始作痛,痛得他没有气力扮演一个愤怒的质问者。反复的伤痕迫使他身上的寄生物留出一片清明的记忆空间,但填满它的却是血淋淋的事实,“阿尔弗雷德的事情是你告诉我的。我录下了那通电话,我每天都听,每天都记住。你在电话的最后说如果需要可以打给你,但你没有接,每天都没有。”

 

他握了一下手,又倏地松开,好像痛得不敢用力。

 

弗朗西斯的胸口也突然抽疼了一瞬,他尽力维持平稳的声线,拼命让自己的视野保持在前方而非转向对方的方向:“……我当时还有事情要做。”

 

“真过分。”亚瑟也看向他的前方,却在这个答案之后并无追问。他哼道,“你甚至不肯道歉。”

 

宽阔的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车在笔直地行驶,而沉默如影随形。


TBC

评论
热度 ( 70 )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孤城落葉 | Powered by LOFTER